“這樣不好！對俺太不公平。”

唐青大搖其頭，面上帶著失望，憤憤不平的說道：“俺把啥事兒都做完了，到時候你兩手一攤，拍拍屁股走人，俺豈不是太冤枉。”

“本座形勢比人強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。”

沒有因為唐青的粗言穢語生氣，顏尚卿耐心地解釋道：“你已經出了全力，本座還沒出力。事實如此，道友又何必想不開？”

“你丫就這麽有把握？信不信俺現在就幹掉你！”唐青覺得自己被侮辱了，有些氣憤地冷笑道。

“何必硬撐呢。”顏尚卿嘆息一聲，絲毫不計較他的惡劣態度，反倒露出些許失望，似乎在為唐青的愚頑不靈而惋惜。

“道友的修為雖然遠比同階修士深厚，可現在已經用去七七八八。那種紫色火焰，想必很難再施展出來。如果本座沒看錯，那種瞬移神通應該需要借大地之力才能施展，法力消耗同樣很大。”

用極為平緩的語調，顏尚卿描述著一個個簡單的推斷，耐心的勸說唐青接受現實。語態極為溫和：“道友的肉身雖然強悍，力量更是堪稱恐怖。可是現在身負重傷之下，還能發揮出幾成？至於那只變異覓靈貂，也已經不堪再用。本座原可在它暈倒時將其斬殺，只是憐惜道友之才，不忍下手罷了。”

說到此處，顏尚卿負手而立，連防範唐青的暴襲都懶得去做。臉上的神情誠懇真摯，極力規勸浪子回頭，哪有半點修煉伺嬰大法的魔頭形象。以他此時的神態造型，如果出演那個悲天憫人為免生靈屠戮生受金毛獅王七拳的老和尚，根本不需要化妝，披上僧袍就是原型。

擡手指著蝠王，顏尚卿眼中閃過異色，娓娓而談。說道：“還有這些血蝠，其天賦神通確實不凡。可惜的是等級稍微低了些，以本座的修為，還無法造成太大幹擾。”

帶著無法掩飾的讚賞，他一邊列舉著唐青的種種手段，禁不住暗暗有些心驚。不算不知道，如此種種算起來，唐青的底牌實在太多，而且個個不凡。隨便哪一種，放在別的修士身上，都是終身難求的機緣。唐青竟然集諸多於一身，由不得他不震驚感嘆。

把一切都擺完了，顏尚卿註視著唐青的摸樣，發現他比剛才顯得更加虛弱，滿意的點點頭。說道：“怎麽樣，道友是否覺得越來越難以抵抗。本座不瞞你，蝕心魔火若是在身體裏的時間長了，就算是本座出手，恐怕也難以徹底根除。”

“道友如此天資縱橫，如果就此隕落，著實令人失望。本座正是用人之際，道友如果肯依附與我，靈石寶物神通功法，斷不會讓你失望就是。”

說罷，顏尚卿不再開口打擾，穩穩地看向唐青的雙眼，靜待他從容思考後給予答覆。

一旁的靈虛子已經傻了眼，心裏又是佩服又是害怕，覆雜到無法形容。唐青怎麽想他不知道，可如果換成靈虛子，站在唐青的角度，他覺得自己沒辦法拒絕，也根本不想拒絕。顏尚卿的語氣平和淡然，卻沒由來的讓人覺得信任，甚至有一絲親近之感。仿佛若是拒絕的話，就是大逆不道妄言悖行一般。

靈虛子站在一旁都有如此體會，唐青正面顏尚卿的目光，從頭到尾都這麽直楞楞的站著，其內心的感受可想而知。

“好厲害的魔功！”靈虛子擦了把冷汗，心中更加不安起來。

“聽起來很不錯啊！”唐青被感動得不行，卻不改其寧死不吃虧的本性，執倔的搖頭。

“可俺還是覺得不公平。要不，你先替俺把這什什麽火解了，咱們坐下來慢慢聊。咋樣？”

“噗！”

靈虛子忍不住一口噴出來，好在他沒有喝茶，聲音也不算大，倒是不怎麽丟人。

“何必說笑話。”顏尚卿面色依舊淡然，目光卻漸漸帶上冷意。

“也對，這樣對你不公平。”

唐青有些羞愧的點點頭，轉而提出另一個建議。“這樣吧，你不是想問幾個問題嘛！咱們先提問，一人一個，公平合理。”

為了強調自己的誠意，唐青刻意補充了一句。“以心魔為誓，要說實話的喔！你年齡大點，你先來！”

“……呵呵……”

顏尚卿深深地看著唐青足足半響，這才發出一聲輕笑，灑然說道：“果然是英雄出少年，既然你有此意，老夫若是推卻，反倒有失身份。那本座就卻之不公了。”

“別客氣，您請，您請！”

唐青連連擺手，表示自己向來尊老愛幼實為優秀青年之典範。只可惜他實在太過虛弱，搖手都顯得有氣無力，顯不出多少霸氣。

顏尚卿的眼光一閃，敏銳地註意到這個細節。臉上的微笑更加和煦，開口說道：“第一個問題，你是獨自前來，還是有同伴陪同。若是有其它人，修為如何？”

“這是兩個問題。”唐青笑了笑，隨即大度的說：“不過無所謂了，俺就自個兒來的，光桿司令，您就放心吧！”

顏尚卿微不可查的眉頭一松，點頭說道：“老夫疏忽了，你要問什麽？”

“他是誰？”唐青指著那名大漢，問題簡潔明了。

“長老聯盟四方使之一，玄武使！”顏尚卿留意著唐青的面色，很體貼的補充道：“他是奪舍之軀，修為已經大降，道友無需奇怪。”

“到你了。”唐青恰到好處的露出讚賞，卻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。

“移魂殿之中，等著接應你的人是誰？”顏尚卿微微拱手，接著問道。

“沒人接應俺，俺說了，自個兒來的。”唐青依然實話實說。

“怎麽可能！沒人接應，你又如何離開？不要忘了，道友已經以心魔起誓……”顏尚卿勃然變色，心說這小子真是百無禁忌，心魔誓言也不當回事兒。

“這是下一個問題嗎？”唐青面帶嘲諷，有些無聊地用右手在左臂上捏了捏。

胳膊依然沒有任何反應，仿佛一塊朽木。

“……你問！”顏尚卿目光閃動，不再多說什麽，拂袖而立。

他沒什麽話好說，唐青如果願意違法心誓，那是他自己的事情。後果由他自己承擔，別人又能說什麽？至於他的回答真不真，這就要看聽的人怎麽想了。追問一百遍，恐怕結果也是一樣，顏尚卿自然不願意為此浪費一次機會。

“約定接應你們的人是誰？”唐青的提問，與顏尚卿大同小異。

“不知道。”顏尚卿淡淡而笑，頗有些自得。心說老夫倒要看看，聽到這個答案，你又會是何種表情。

“喔，到你了。”讓他失望的是，唐青沒有任何反應。仿佛早知道這個答案一般，小意的補充道：“是要問俺剛才的回答真不真嗎？”

“當然不是！”顏尚卿憤憤然地幹脆拒絕，心裏不知為何，隱隱有些不安起來。

“本座的問題是：如今的怡花國，形勢如何？”顏尚卿緊緊盯住唐青的雙眼，不放過哪怕最細微的變化。

“這個問題大啊！”唐青憤憤不平的抱怨說：“顏宗主行事不地道，占俺的便宜。”

看著他那副怨婦般的表情，顏尚卿啥線索也沒看出來，無法形容心裏的荒誕感覺，有些哭笑不得。至於靈虛子，已經徹底成了呆頭鵝，傻乎乎地杵在那裏，目光呆滯。

不知道為什麽，看著這一老一少如同多年好友般侃侃而談，靈虛子心裏，一種英雄末路的淒涼感油然而起。修為戰力先不論，若以心計論，自己和他們倆相比，何其稚嫩！

言語間的深意不去說它，單單這直面強敵的鎮定態度，就絕非自己所能及。明明唐青看上去已經窮途末路，靈虛子卻覺得，自己仿佛是無辜的小白兔，面對一條受了傷的猛虎。

猛虎就是猛虎，即便是受傷，哪怕是半死不活，也絕非兔子可以招惹。只要聞到其標註領地的尿騷味，兔子就要渾身發抖膽戰心驚落荒而逃。靈虛子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想，他甚至數次在心裏提醒自己，唐青就要死了，自己一名元嬰前輩，如此頹敗實在不應該，實在沒什麽道理。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，看著唐青仿佛已經站不直的身軀，還有那雖然暗淡卻依然狠辣的雙眼，就是提不起膽氣。

至於顏尚卿，靈虛子自然更清楚他的可怕。心頭惴惴之下，可憐的老家夥愁腸百結，他已經無法判斷，自己先前的決定是否正確。是不是已經，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……

此時，顏尚卿心念轉動間，面色淡然的說道：“道友可以簡單些說，挑一些重點即可，本座並不著急。”

“簡單點說是吧！那敢情好。”唐青讚許的朝他豎起拇指，隨後慨然揮手道：“簡單說就是一句話，長老聯盟完了，萬靈宗滅了。至於你們倆，只要敢露面，保證死無喪身之地！”

不等顏尚卿發怒，唐青接下去提出自己的問題。

“這個問題我要問胖子，跟你打聽個人，歐陽正名的爹，也就是你們濟世門上代門主，是不是你殺的？”

靈虛子愕然相向，有些弄不清楚狀況，搞不明白為什麽唐青突然轉向自己。況且，他怎麽知道歐陽正名……難道說……

“再說了，自己沒有和他有過什麽一問一答的約定啊！”恍惚之間，靈虛子竟有些委屈之感，神情頗為哀怨。

“這個問題，本座來回答好了。”

顏尚卿的面色漸漸變冷，不覆那種平和淡然的摸樣。目光之中，隱隱有陰狠之光透出。“是我殺的他，萬靈宗要成大事，濟世門就必須掌控起來。”

仿佛察覺到什麽變化，顏尚卿不想在耽擱下去，不待唐青答話，直接開口道：“本座的下一個問題是……”

“夠了！”唐青一聲怒叱，打斷了他的提問。輕蔑地看著顏尚卿，唐青的雙眼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，與殺機。

“老東西你裝得累不累，你早就知道唐爺是誰！對吧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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